当前位置: 网站首页 >> 大别山青年 >> 正文

我是人间惆怅客

发布者:姚凤灵 [发表时间]:2019-10-29 [来源]:信阳师范学院团委 [浏览次数]:


我是人间惆怅客

  /韩旭

缥缈的笛声从远方悠悠传来不知是何人从何时开始吹奏只是那么轻轻地若有若无地穿过静谧的夜色,浸着夜的清冷,在空中慢慢地、宛转地飘散着。银白色的月光洒落下来,将一切情绪都笼罩一层神圣的银光。檀木几案上的茶盏中飘出一丝丝馥郁,绕过若有所思的他,透过碧青色的窗纱,与无边的夜色融为一体。

那也是一个飘雪的夜,整座北京城都如雪塑冰雕一般,褪去了往日的巍峨雄伟,沾染着别样的晶莹洁白,在被大雪覆盖的这样一所宅子中,翩翩冬郎悄然临世,这意味着满族最显赫的纳兰氏,有了正式的继承者而沉睡中的他,却不知出生在天潢贵胄之家的自己,会背弃父亲为自己铺垫的充满了际遇与荣耀的道路,而在漫漫岁月中,与词为伴,在这个词曲渐渐衰弱的时代,纵横整个文坛,被后人赞为清朝第一词人

十七岁入太学,十八岁中举人,十九岁主持编撰儒学汇编,别人奔波一生拼命渴求的,他生来就有却嗤之以鼻。在多数人看来,他天生尊贵,拥有无上富贵,但人啊,往往就是这样,上天在赋予他无限才情,尊贵身份的同时,却也给了他羸弱单薄,不能自已的病体,不然他也不会在十九岁参加会试时突染风寒,无缘殿试,只是在闲暇的时候,继续着自己的诗词。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件幸运的事,至少,在步入困扰他一生的仕途之前,拥有这几年悠然时光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编撰书籍,吟哦诗词,于后人来讲,他的喜忧怕是无从得知。

自古风流才子易多情,连容若自己都说多情自古原多病,清镜怜清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表妹;端庄美丽、家教严谨的妻子卢氏;贤良淑德、默默守候的妾室颜氏;还有在生命的最后相见恨晚,知书达理的江南才女沈宛,都在容若短暂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不多情,聪慧机灵的小表妹入宫为妃,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再不舍也无法摆脱世俗的囹圄;宽厚温婉的妻子产后染上风寒,缠绵病榻,最终离开了他,憔悴去,此恨有谁知,天上人间俱怅望,经声佛火两凄迷,未梦已先迷,幸福来得太容易,容易到他们以为只要执此手,就可以与偕老;幸福走的太突然,突然到一夜间纳兰憔悴了容颜,懂得了悲欢,惊觉原来所谓与子偕老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竟是如此不可求,穷尽一生的时光,都再也无法实现。终于他遇到了知他懂他,与他惺惺相惜的沈宛,却因门第的悬殊、家庭的压力,无法与她相守相伴,只得一句枝分连理绝姻缘,无心的一句话,却已成真;至于痴情的颜氏,容若怕是只有一句对不起了吧,一个人的心可以很大很大,大到可以包容世间万物,也可以很小,找到只能容的下那一个人,纳兰的心,已经被小表妹、卢氏与沈宛各占了三分之一,再也分不出任何的空间去容纳一份真挚的情感,当他与卢氏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时,当他与沈宛花前月下,谈天说地时,他应该也知道有一个被自己辜负的女人,正在痴情地默默守候吧,不然他也不会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的遗憾哀伤诗句,人生若只如初见,那与颜氏的第一次见面,应该也是美好而淡然,可以相亲相爱的吧?善解人意的容若何尝不知自己有多爱卢氏,就有多辜负颜氏?只是天意弄人,还没有给过颜氏幸福的容若,三十一岁便溘然长逝,留下可怜的颜氏,守护一生,甘之如饴。留下一段段难言的情,教后人去评判是非。

除了对爱情的执着,容若对友情也是十分执着,容若之友皆一时俊异,于世所称落落难合者,容若交友,不论功名,不论门第,也不论年龄,只要是志趣相投之人,有志之士,都会被他视为好友,待作知己。容若洒脱,十七岁那年秋水轩唱和,不羁无拘的词风,清新哀婉的词句,令诸多满腹才学的大儒为之钦佩;纳兰豪爽,友之友即为吾之友,容若一生挚友顾贞观的朋友吴兆骞落难,正是素昧平生的容若将其营救出来,这充满侠义之风的营救之举让天下人相信,这位出身豪门的贵公子,有着一颗真真正正的侠骨丹心;纳兰纯真,他在朱彝尊的词中看到了自己,于是仅凭一首次作,他便将朱彝尊视作知己,一个寒门学士,半生潦倒,一个出身豪门,春风得意,就是这样天地之差,两个世界的人,却在精神层面上如此契合,成为忘年知己,于是就有了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的不朽绝唱。

也许是因为生来锦衣玉食,功名轻取,所以纳兰容若反而对这些嗤之以鼻,倒是那些稀松平常的自由与感情,却是他求之不得之物,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他从来都是用一颗真挚的心灵去对待,但他的悲剧苦楚就如他的富贵荣华一般,仿佛一出生就已被注定。旁人眼中,他少年进士,御前侍卫,一路高升,深得皇帝重用,但是,在这条人人梦寐以求、趋之若鹜的路上,纳兰有太多的无奈,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似乎从未开心过,几乎抑郁终生,美好理想与现实矛盾的复杂纠缠,清高人格与家族荣辱的搅扰不休,最终让三十一岁的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没有人会知道,尊贵无比一帆风顺的容若何以会写出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但从他落拓无羁的性格也许我们可以窥见一斑,追求着平等与理想的他,从未贪恋官场的荣华,繁琐的事物让他觉得人生毫无意义,一心只想回到他所热爱的诗词世界,但理想化的幻想往往与冰冷的现实发生冲撞时是以凄风冷雨而收场的,他内心的孤独与伤感,终究还是无法被外人所理解,只能化为笔下清丽的词句,在某天引起某人共鸣时,叹一句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